独秀峰
高标跨苍天,烈风无时休。自非旷士怀,登兹翻百忧。方知象教力,足可追冥搜。仰穿龙蛇窟,始出枝撑幽。七星在北户,河汉声西流。羲和鞭白日,少昊行清秋。秦山忽破碎,泾渭不可求。俯视但一气,焉能辨皇州。回首叫虞舜,苍梧云正愁。惜哉瑶池饮,日晏昆仑丘。黄鹄去不息,哀鸣何所投。君看随阳雁,各有稻粱谋。
红杏飘香,柳含烟翠拖轻缕。水边朱户。尽卷黄昏雨。烛影摇风,一枕伤春绪。归不去。凤楼何处。芳草迷归路。
至德可飨,行潦斯挹。锡以无疆,蒸人乃粒。"
深秋绝塞谁相忆,木叶萧萧。乡路迢迢。六曲屏山和梦遥。 佳时倍惜风光别,不为登高。只觉魂销。南雁归时更寂寥。
春阳如昨日,碧树鸣黄鹂。芜然蕙草暮,飒尔凉风吹。天秋木叶下,月冷莎鸡悲。坐愁群芳歇,白露凋华滋。
银河宛转三千曲。浴凫飞鹭澄波绿。何处是归舟。夕阳江上楼。 天憎梅浪发。故下封枝雪。深院卷帘看。应怜江上寒。
先生名利比尘灰,绿竹青松手自栽。拟把一竿盘石上,幅巾闲过峡山来。清时通退一何忙,抚志山西汉仲长。静觉眼根无俗物,翛然一室自焚香。隐德家声累世闻,考盘幽涧作闲人。夭红过眼随荣谢,菊秀兰香自占春。种竹淇园远致君,生平孤节负辛勤。需贤侧席非无意,地远言轻岂易闻。
晚英值穷节,绿润含朱光。以兹正阳色,窈窕凌清霜。远物世所重,旅人心独伤。回晖眺林际,摵摵无遗芳。
侧闻阴山胡儿语,西头热海水如煮。海上众鸟不敢飞,中有鲤鱼长且肥。岸旁青草长不歇,空中白雪遥旋灭。蒸沙烁石燃虏云,沸浪炎波煎汉月。阴火潜烧天地炉,何事偏烘西一隅?势吞月窟侵太白,气连赤坂通单于。送君一醉天山郭,正见夕阳海边落。柏台霜威寒逼人,热海炎气为之薄。
非银非水映窗寒,试看晴空护玉盘。淡淡梅花香欲染,丝丝柳带露初干。只疑残粉涂金砌,恍若轻霜抹玉栏。梦醒西楼人迹绝,余容犹可隔帘看。
送客南昌尉,离亭西候春。野花看欲尽,林鸟听犹新。别酒青门路,归轩白马津。相知无远近,万里尚为邻。
"日观卜先征,时巡顺物情。风行未备礼,云密遽飘霙。
西征登陇首,东望不见家。关树抽紫叶,塞草发青芽。昆明当欲满,葡萄应作花。流泪对汉使,因书寄狭斜。
远牧牛,绕村四面禾黍稠。陂中饥乌啄牛背,令我不得戏垄头。入陂草多牛散行,白犊时向芦中鸣。隔堤吹叶应同伴,还鼓长鞭三四声。牛牛食草莫相触,官家截尔头上角。
闺里佳人年十馀,嚬蛾对影恨离居。忽逢江上春归燕,衔得云中尺素书。玉手开缄长叹息,狂夫犹戍交河北。万里交河水北流,愿为双燕泛中洲。君边云拥青丝骑,妾处苔生红粉楼。楼上春风日将歇,谁能揽镜看愁发?晓吹员管随落花,夜捣戎衣向明月。明月高高刻漏长,真珠帘箔掩兰堂。横垂宝幄同心结,半拂琼筵苏合香。琼筵宝幄连枝锦,灯烛荧荧照孤寝。有便凭将金剪刀,为君留下相思枕。摘尽庭兰不见君,红巾拭泪生氤氲,明年若更征边塞,愿作阳台一段云。
"竹林二君子,尽日竟沉吟。相对终无语,争先各有心。
节变云初夏,时移气尚春。所希光史册,千载仰兹晨。"
窗外一株梅,寒花五出开。影随朝日远,香逐便风来。泣对铜钩障,愁看玉镜台。行人断消息,春恨几裴回。
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,见其所蓄,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,而所不能致者惟竹。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,其为园,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,或千钱买一石、百钱买一花,不自惜。然有竹据其间,或芟而去焉,曰:“毋以是占我花石地。”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,辄不惜数千钱;然才遇霜雪,又藁以死。以其难致而又多藁死,则人益贵之。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:“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。”呜唿!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。然穷其所生之地,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,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。而绝徼海外,或素不产竹之地,然使其人一旦见竹,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。是将不胜笑也。语云:“人去乡则益贱,物去乡则益贵。”以此言之,世之好丑,亦何常之有乎!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,遍植以竹,不植他木。竹间作一小楼,暇则与客吟啸其中。而间谓余曰:“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,独此取诸土之所有,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,亦足适也。因自谓竹溪主人。甥其为我记之。”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,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?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,而不欲以告人欤?昔人论竹,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。故其巧怪不如石,其妖艳绰约不如花。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,不可以谐于俗。是以自古以来,知好竹者绝少。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?不过欲以此斗富,与奇花石等耳。故京师人之贵竹,与江南人之不贵竹,其为不知竹一也。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,裘马、僮奴、歌舞,凡诸富人所酣嗜,一切斥去。尤挺挺不妄与人交,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,此其于竹,必有自得焉。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,固有不能间也欤?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,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,而后快乎其心。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,而其好固有不存也。嗟乎!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!吾重有所感矣!